摘要：法团主义是政治学研究中极具争议的概念之一。历史上，法团主义意识形态时起时落，作为治理策略也表现出间断性和非连续性的特征。20世纪70年代，法团主义发展成为一种知识框架和社会科学分析模型乃至范式，在短暂流行之后淡出了学术研究前沿。事实上，现实世界的变化促使经验层面的法团主义不断演化，也使法团主义分析模型持续改进，其应用逐渐延展至中观和微观层面以及365体育投注_365比分网直播￥app官网合作网站政策领域，显示了这一范式在中层理论所提示的层级实现其分析效用和理论抱负的前景。在实证研究中，这一范式主要表现为可趋近经验现象的分析模型，即可以较好拟合现实经验证据的结构模型。相关研究由关注法团主义产生的前提条件向法团主义的效应转移，重申了法团主义的团结、共同体与阶级和谐的价值内核，法团主义也由此超越了作为特定制度或实践的描述性术语，而成为变革的模型和社会的模型。法团主义与社会科学其他范式或理论存在重叠，或已融入更具普遍意义的社会科学范式，成为一种人们经常运用但可能毫无意识或习以为常的潜行的社会科学范式。

关键词：法团主义 多元主义 法团主义模型 法团主义范式 比较政治学

【作者简介】

王丽萍，365体育投注_365比分网直播￥app官网合作网站博雅特聘教授

【论文主要观点】

法团主义作为古老的意识形态，价值规范性和意识形态成分是其重要特征。自19世纪后期法团主义由意识形态发展为一种现实治理策略，20世纪六七十年代又发展为一种社会科学研究范式，这些变化促使学术界开始严肃对待法团主义概念，也意味着对这一概念的界定需要剥离历史上很长时间以来与专制统治相联系而沉淀的消极内涵，通过对这一概念的恰当界定（避免过于狭窄或过于宽泛的界定）发挥其经验分析效用。

对法团主义的界定往往是与法团主义的“他者”即多元主义联系在一起的。在很大程度上，法团主义或多元主义只是处于连续谱系中的两种“理想类型”，二者都没有以纯粹的形式出现于现实中。在这种意义上，不仅很难精确界定这两个术语，也难以在现实中找到完全契合的制度范例。

由于法团主义的意识形态背景，以及法团主义相对于多元主义似乎表现为一种需要建构的制度，其作为社会科学分析模型的文化适应性就成为一个重要问题。一定的文化特性似乎是法团主义产生的重要基础，而这些文化特性在世界范围的广泛存在甚至普遍存在，虽然并不意味着法团主义制度的广泛存在，但却在很大程度上提示了作为社会科学分析模型的法团主义/新法团主义具有广泛的适用性。

新法团主义并不是对任何现实状况的描述，而是一个连续的谱系（a continuum），也可理解为发展的轴线（an axis of development）。在这种意义上，法团主义是一个程度意义的概念，即一个国家可以或多或少是法团主义的，可以在法团主义的方向上或快或慢地变化。对法团主义的这种理解很大程度上扩展了有关法团主义的认识：法团主义在任何地方都不是一个稳定的制度，而常常表现为一种变化的方向或趋势。更为重要的是，这种理解还有助于对不同国家进行比较。

法团主义概念涉及政治体系的三个重要要素（或维度），即政治组织(结构和机构)、政治过程（机制）和政策（结果）等。因此，法团主义模型在实证研究中的应用极具差异性，其运用需要观照社会变革，在社会变革的背景框架中不断识别和定义法团主义关系结构。在很大程度上，这也是法团主义模型在变革社会中维持其解释和分析效用的重要前提。

在实证研究中，法团主义范式主要表现为可趋近经验现象的分析模型，即可以较好拟合现实经验证据的结构模型。不同于数学意义上的形式模型，法团主义只是一种观察和思考问题的方式，一种将某些社会和政治趋势概念化的工具，而不是一个有着形式的、逻辑上的和可用于检验命题的模型。在过去几十年中，社会科学研究中的各种范式来来去去，其中法团主义范式虽然已淡出学术研究的前沿，但它早已成为比较政治学领域的重要研究方法，也确实提供了看待和理解某些新的和有趣的社会与政治现象的系统方法。在很大程度上，法团主义范式也像美国潜行的法团主义实践一样，成为一种潜行的社会科学研究范式。

本文原载于《天津社会科学》2025年第3期。

本文为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委托项目“国家治理中的积极政策比较研究”的阶段性成果。